仝兰芝匆匆回到家,和谁都没有说话便一头钻进小锅屋。
兰群、兰勤和几个孩子在门口踢鸡毛毽子,叽叽喳喳的打闹着。
仝邱氏坐在堂屋缝制一件鲜艳的衣服,时而拿起来比划比划,时而铺开端详一下。
一双刚做好的漂亮的虎头鞋,从针筐子里探出头来。不用说,这是给一对双孙子做的。鲜艳的衣服当然是给兰芝准备的嫁衣了。
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,仝邱氏穿了几次针都没有穿上。
她撂下手里的针线抬头望望小锅屋,时亮时弱地晃动着的火光,一闪一闪地透出门外,里面静悄悄的。
唉!今天怎么没有什么动静呢?往常这个时候除了锅碗瓢盆的声,歌声早已满屋飞了,今天怎么没有响动呢?
仝邱氏不放心,放下手里活起身去探探。 只见兰芝坐在灶头前两手拉着风箱,眼盯着火苗,锅里的水翻滚着。
仝邱氏推开锅盖让道:“发什么愣呢?水早开啦,也不知道勾兑些面放进去。”
兰芝忙起身去拿面,和娘说:“娘!俺也想像四弟那样去参军,可惜今年不招女兵。”
仝邱氏从兰芝手里接过面,一边加水一边搅拌,生气地说:“你想搁到的,你要是走了,过几天李家花轿来接谁呀?你要读书,娘都依了你,这次你可要依了娘。”
仝兰芝认真地对娘说:“娘!这门亲事俺说过了不同意,你咋就不信呢,过几天俺还要到县上读书呢!”
仝邱氏语气和缓地说:“李家说了,你过了门儿,不耽误你读书。”
仝兰芝急了,哀求着娘,说:“娘!可俺不同意这门亲嘛!”
“自古婚姻大事,哪个不是听从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?爹看你书是白读了,越来越不懂事了。” 门外传来仝掌柜严厉的声音。
“你爹回来了,好闺女,听话啊!别又惹你爹生气。”仝邱氏急忙示意兰芝。
仝兰芝胆怯地退后一步, 提起热水瓶跟着爹来到堂屋,给爹沏上茶。出去打来一盆洗脸水,把毛巾递到爹手里,鼓足了勇气说:“爹!新中国婚姻法已经废除了包办婚姻制,提倡婚姻自由。”
仝掌柜生气的把茶碗一掷,说:“爹说话不管用了是吧,做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呢?”
仝兰芝听见动静,连忙进来劝慰道:“他爹!有话俺好好给孩子说,别气别气啊。”
“爹!俺真不是要惹你生气,你和娘给俺包办的亲事俺真的难以从命嘛。”兰芝拿定主意亮明了自己的立场。
“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小九九了?今天下午我去卫生院抓药,远远地看到你和一个青年在那里说话,那个人是谁呀?”仝掌柜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。
仝兰芝本来正愁怎么找机会向娘和爹吐露自己的心事,这下让爹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秘密,心想正好也就爽当大方的给爹和娘说了算了。
“爹!娘!他叫陈广良,解放前就参加革命了,他现在又报名参加了志愿军,俺俩好了有一年多了,俺等他从朝鲜回来俺就出门子。”
仝掌柜立刻气得一口气没有上来,连续咳嗽起来。仝邱氏和兰芝急忙上前又拍又敲,仝邱氏不住声地劝着老伴儿:“他爹!有话俺慢慢说、慢慢说嗷,别气坏了身子。”
仝邱氏又走到兰芝身边说:“闺女,听娘的话不能任性,大人还会害你不成?不是说你认准的这孩子不好,只是你已经是有婚约人了。俺不能让人说闲话不是?” 仝邱氏停顿片刻又说:“听你话音这孩子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孩子,可俺们不能无缘无故的悔了李家的婚约吧?再说了,你知道这孩子他家的家境怎么呢?”
倔强的兰芝说:“娘,他家是穷呢,穷点俺不怕!俺和他有两双手,俺相信通过自己的劳动一切都会好的。娘!反正李家的亲事俺死活都不会同意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