殊不知，若可卿早就在花厅的门口站了许久，那里面传来的声音简直是可笑到让她几乎要大笑讽刺出声音来。她活了两辈子，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一点脸面都不要的人！为达到目的，真是不择手段呵。

晚云淡淡地低了头，眼角的余光望向镜中的佳人，顷刻便想通了，现在的小小姐，可以保护自己了，长大了，成熟了。

其实，有时候，她真的并不需要那么操心……

也不知是喜是忧。

“小姐谬赞，奴婢的手艺也不过尔尔。”她抬起脸，朝着若可卿轻轻笑了。

若可卿会意一笑。“走吧。”

“噗，祖父是这样说的？”若可卿得到了若攸亭的传话，险些没有一口茶喷出来，她一向知道这个祖父不喜管理府中的这些琐碎事儿，也不了解这个脾气有些古怪的老头子到底在想些什么，现在看来，似乎还是个挺幽默风趣的人。

“是，世子爷也吩咐了，小小姐若是不想出来，就别出来了，称病推脱了就罢。小姐，奴婢知道您不喜欢晋王，那奴婢便替您说一声，便推脱了吧。”晚云为她梳着妆，篦子沾了些花露，一下一下，轻轻缓缓的，像是拖延时间，又像是真的很细心很认真地为若可卿篦着发，千丝万缕愁，似乎就在这细如针芒的篦子当中，一点一点化解开来，直到梳向发梢的末端，所有的磕磕绊绊的结也就全解开了，没有撕扯的痛意，只有惬意的舒适。

“是啊，小姐多漂亮的人儿，将来定是要找一个好人家的。”千杏咯咯笑道服了身子，按着若可卿的吩咐帮她从衣柜里挑了条素色的绣花暗纹长裙，搁置在了架子上，脸上净是天真无邪的影子。

“小小姐，你说奴婢要不要打她的嘴，小小年纪，净扯些嫁人的事儿，有的没的，也不害躁。”晚云瞥了千杏一眼，让她退下了，“这样没遮没拦的，迟早要闯祸，还给小小姐丢脸。”

“我还是去吧，若是这次不去，保不齐下回他还要闹出什么风浪来，还不如就一次性解决了，省得麻烦。”若可卿看着镜中的佳人倒影，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，就是这张脸，这份容颜，晃得叫人移不开眼睛，可是这坏处也是颇多的？“千杏这个小丫头，你也就由着她去吧。”

……

“晋王爷，真不好意思，让您见笑了，我那卿丫头怕生得很，今日又恰好着了风得了风寒，不能出来接见王爷了。”若霖言语中的恭敬荡然无存，哪怕言语中字字是敬语，脸上却是冷冷的，一副下达“逐客令”的模样。

“世子不必多言，本王明白。”龙子钰笑眯眯地搁下茶盏，似是同意了的样子，顿时让若攸亭的一张老脸松了松，若霖面上的表情也略微缓和了些，还没等他们爷俩开口，一句话飘过来悠悠地堵住了他们的嘴，“那本王便去亲自瞧一瞧六小姐。六小姐可是救了本王皇妹的恩人，可是得好好见一见。”

“……”若老爷子胸口不断地起伏着，有这么不讲道理的王爷吗，人家姑娘不愿意出来见你，你还自己去找她，还找的自家孙女！一个脱口而出的“滚！”字被他生生忍下憋在胸口，还好一瞬间的理智战胜了盛怒，只是憋得他心窝子疼！

“父亲，您还好吗！”若霖急忙跑过去给若攸亭顺胸口，双目灼灼，看着龙子钰搁下茶盏，准备慢悠悠地起身。

“小小姐真的要去吗，若是……”

“晚云，你篦发的技术，是越来越好了呢。”若可卿朝着晚云微微浅笑着，只是那近乎完美的表情里不可忽视的那寒光熠熠，凌厉的气势，铭心的恨意，一点一点，融化在那样可悲的笑容里了……

晚云一惊，心骤然间疼了起来。镜中那个倾世佳人，永远看起来那么美丽，那么高贵，几分天真，几分稚气，谁知道这样的纯真背后，又是无处话凄凉的悲哀……小姐，到底经历过什么……

永远都回不去了，再也不是那个事事都要她提醒的小小姐了。

现在的若可卿，已经是一个何等聪慧独立的少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