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景齐看景元不说话，只低着头沉思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“绍兴冯氏已覆灭了，可咱们温家还在。你可知道，那冯老爷本打算为他的独女给方见溪说亲的！”

温景齐猛地抬高声音，“有人曾在扬州府见过冯姑娘，她被卖给人做瘦马……景元，你还要去招惹他么？”

“为什么，偏偏是他呢？”

景元一直听着大哥说话，此时正在摇着扇子的手却是一顿，她不知道温景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
温景齐接触到她疑问的神色，就知晓在妹妹心里，那方四恐怕是千好万好的，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景元能不能信。

“你听说过绍兴府冯家么？”

景元点了点头，她自是知道的。绍兴冯氏，是绍兴的首富，鼎盛的时候，那是两个温家也比不过的。

景元沉默了一会儿，挥退了房中的丫鬟，从他身前退回到罗汉床的另一边。

其实他来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了猜测，怎么不早不晚的，她刚见完方见溪，温景齐就来了。

她以为被人发现她该是紧张的，但此刻却觉得分外平静。

外头树上蝉鬼儿叫着，文人意趣的话会觉得富有诗意，景元却觉得很嘈杂，总是让人去粘，却好像粘不完一样。

“想好了的。”

只是不知道后来得罪了什么人，家业竟全都败了。

听说债主连他家的老宅院都占了，一大家子几十口人流落街头，冯老爷也含恨而终。

临死前冯宅门口都是堵着要账的，棺材从灵堂上抬出来竟还有人要掀开看看，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拿来给他们抵债。

不怪景元记得清楚，只因这件事发生的时候，她正在同谢云信议亲，当时这件事可是震惊浙江十一府的，也有人传言做局害死冯家的只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人。

景元隐约猜到了，这幕后之人恐怕就是方见溪。

景元抚摸着手中纨扇的每一寸，这把扇子还是在莲园的时候缨风给她拿的，扇柄冰冰凉凉的，她夏日里就爱拿些凉爽的东西握在手中。

她其实心里知道，这是方见溪给她的。

温景齐睁开眼睛看她，就瞧见她拿着手里的扇子在看，模样很是爱怜。

他也是见过世面的，知道妹妹手中这柄扇子不下百两，想到她似乎是上回从莲园回来便一直拿着。他看着，心中有了些数。

“原先我最想你离开京城，可如今你寻到了人，我却有些不愿意了。”他声音很轻，景元却从里面听到了他的遗憾，还有一些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