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伯文嘛，除了不爱学习，其他的都挺好的。爸爸的眼睛不好，他主动提出要为爸爸读书；爸爸老是咳嗽，他努力给爸爸拍后背。妹妹第一天上幼儿园时，他还跟妈妈一起去接妹妹放学。妹妹走出来之后，他一把抱住了她，问道：“妹妹，你今天哭了吗？有没有人欺负你？”

吼得多了，乔伯文也很受伤，有一次他泪眼婆娑地问爸爸：“老爸，你真的爱我么？我是你亲儿子么？”

乔楠虎躯一震，瞬间心疼。

他想起了儿子凶险万分的出生，想起了这些年来寥寥无几的陪伴，想起了他曾在遥远的非洲大地上，看着月色，忍着彻骨的思念，写下的那句古诗“遥怜小儿女，未解忆长安”。

于是他便收起暴脾气，抱起儿子，说道：“你出生的时候，你和你妈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。我第一次看到你，你都满月了，还跟个猫崽子一样小，我能不心疼你么？我能不爱你么？”

“那你以后不要吼我了，你一生气，我就很害怕。”

梁铮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苦恼了一晚上，待妻子醒来时，他已经做出了决定。

他不走了。

他跟妻子说：“我不想让你成为新闻里歌颂的那种甘于奉献一切的妻子，那样你真的太累了……而且，那样的家庭，就一定幸福吗？我不能那么自私，把整个家都交给你。再等几年，至少等孩子们都有自理能力了，我再考虑派出。”

那几年都没哭过的乔璐，在病床上哭得像个泪人。

梁铮握住她的手，说道：“咱爸说得对，人生处处都有意外，所以我们要珍惜在一起的时光。我不能因为你吃惯了苦，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付出。你是我最亲密的人，我得让你过得幸福。”

虎头虎脑的儿子第一次哭着露怯，乔楠一下子就心软了。

重新坐在书桌前，他也会有些怀疑，他从上军校就跟家里拧巴，毕业时执意去训练最艰苦的地方找刺激。在基层时，他也不允许成绩落后，对战士要求很严格。他年轻时的目标是一个无所不能的钢铁战士，是一个战无不胜的指挥官，可现在的他，只是一个被儿子的作业和成绩折磨到没办法的普通父亲，也是一个不忍心让儿子受委屈的老父亲。

要不是身上那一道道伤疤

，他感觉出生入死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，他现在的脾气怎么这么好呢？

岁月啊，真能把人磨得面目全非。

乔璐相信，她一定会幸福下去的。

***

2019年秋天，乔伯文上小学了，乔楠也跟万千家长一样，只要看着儿子写作业，他就得备着清心丸，以防被气得背过气去。

乔楠喜欢挑战，从来不惧艰险，也不甘落在任何人后面，但偏偏是自己的儿子，让他一次次打起了退堂鼓。

被儿子的学习态度气得要死要活时，他总是靠抽烟平复心情，烟雾袅袅中，他一次次告诉自己：亲生的，别打死，也别放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