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转向左边的轨道，像是死神的召唤，毫不犹豫地从铁轨上的人身上碾压过去。咯吱咔嚓皮肉碎裂的声音经过洞穴的回响更加凌厉刺耳，鲜血淋到锈迹斑斑的铁轨上，显得十分腐糜，祖六不敢回头看，只是瘫软在车子上。

仅仅向前行进了几米距离后，祖六捂在脸上的手突然失去了着力点，猛地插进自己的“脑袋”，接着水声、矿车的哐当声渐渐变得模糊，直到再次消失。

短暂的黑暗过后，时空又一次切换，周围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。

绿油油的草地上面，一群绵羊正在悠闲的吃草，离羊群不远的地方有一把长椅，上面坐着一个老农夫和一个年轻人。

“你是路过这里的吗？”，老农夫首先开口说话。

刚才剧烈的时空变化戛然而止，祖六现在没有任何感官上的输入。看不到，听不到，失去肢体的祖六只有意识还在。他奋力的回想之前还在公司看到的老板不屑的表情，坐在办公室角落里喜欢穿黑色丝袜的会计，路边金黄色的油菜花还有车辆挤在一起散发出的浓稠尾气的味道，但在这无尽的黑暗和死寂中，这些好似都是他的幻想，瞬间被打成粉末。

他的记忆就像醒来努力去记起梦境一样，虚无缥缈，没有现实的联接点，随时可能土崩瓦解。

“滴答”，是水滴到石板上的声音，虽然很微弱，这对于现在的祖六来说，无疑打了一剂定魂针。

紧接着，水声逐渐明晰而响亮，周围的环境也随之勾勒出了轮廓。他的意识也有了形状，感觉自己正坐在一块冰凉的金属上面。

这是一个矿洞，洞中央有一条直通深处的木基铁轨，上面一辆已经布满锈斑的矿车正在缓慢的向前推进，车前方有一排随车运动不断旋转的倒钩横轮，而车子上面坐着的就是祖六。

“恩！我刚刚发生了……”，年轻人还没说完。

“我的眼睛不太好呢，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那边圈里的奶牛是不是还在？”，老人没有转头，只是手向远处的栅栏指了过去。

年轻人向老人手的方向望过去，看到确实有一个牛圈，可一棵大樟树挡住了一部分，在樟树旁边的一部分，恰好可以看到一只牛的影子。

“你的牛还在呢！我是想说你能不能……”，年轻人话没说完，再次被拉回黑暗。

他穿着翻毛皮质的衣服，带着沾满油污的胶皮手套，手里正握着车上控制方向的把手。

前方不远有一处铁轨岔口，按照现在的状态，车是要向右方继续行走的。随车车子一点点向前移动，祖六向右方望去，竟然发现铁轨上绑着东西，他前伸着脑袋仔细一看，是人！

“一个，两个！是三个人！”，这些人被捂住了口鼻，发不出声音，却在地面上不停的扭动想要挣脱束缚。

救人要紧，祖六心想着刚刚要搬动手中的把手，才发现原来左边的铁轨上也绑着人，可这边只有一个。他试图将车子停下，可无论怎么拉怎么敲打，车子始终保持原来的速度向前碾着。

“马上就要到分岔口了，管不了那么多了，死一个总比死三个好！”，祖六搬动把手，瘫坐在车子上，两腿拼命蹬了几下直到把自己死死地贴在车后壁上。